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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病好以后

小说:不准放屁作者:战我字数:25498更新时间 : 2013-03-07 01:49:24
    (一)

    东西国的国王“东来西往”,有一天忽然犯了疯病,像疯狗般见人就咬,口里“汪汪汪汪”地嚎叫着有时满地打滚,像小孩般耍无赖,弄得披头散发、浑身尘土。只要见到年青貌美的姑娘,东来西往就想“上”,一边口角流涎、两眼光光,一边宽衣解带,满嘴“心肝肉儿”、“宝贝疙瘩”地叫着。国王已经完全不认人了,王后和王子、公主们,围着他,“夫君、父亲”地叫着,但他却连眼珠都不转过来,他只注目无限高远、杳缈的苍天,仿佛那里有遥远的招唤。东来西往有时一顿能吃一个猪头、牛头,有时却几天几夜滴水不沾、粒米未进。他好奇装异服,全身披满战袍,片片鱼鳞般的黄金甲,抽搐似的晃人眼。

    (二)

    天不可一rì无“rì”,国不可一rì无君,国王是全天下黎民百姓的,放牧者和jīng神偶像。每天有成箱成捆的奏折,雪片般地飞来,来自王国四面八方、天涯海角的,请示报告和密折,堆满了“上书房”(国王办公的地方)的“御案”,如大旱望云霓般,静候圣明君主的取舍裁断。国王一罢工,这可急坏了朝政官员们,

    “国家的大政方针,该怎么办呀?”

    “这不是耽误了天下苍生吗!”

    “照这样下去,东西国非乱成一锅粥不可。”

    人们忧心仲仲地交头接耳,哎声叹气。

    万般无奈之下,王后“母仪”只好勉为其难,暂时代理国政。由于长期在后宫厮混,过惯了无所事事、富贵奢华的安逸rì子,母仪并没有太多的施政才能,要她不经培训,骤然“坤”纲独断,担负起天下兴亡,未免强人所难。于是有的臣僚建议,

    “太子‘贤仁’已年满十八,应该让太子继位了。”

    “咄!这是什么话,真是大逆不道!国王明明还活着,你却要谋夺他的王位,莫非是太子一党?来人呀,拉出去‘金瓜击顶’”。

    远方传来一声凄厉哀惋的呻吟,令人不寒而栗,大臣们双腿抖如筛糠,噤若寒蝉。明眼人已看出,王后母仪之所以不想让太子贤仁继位,是想效仿吕后、武则天,牝鸡司晨,垂帘听政。

    (三)

    好在有一位公主“侍侯”,文彩jīng华、顾盼神飞,可以辅助王后批阅奏章,发号司令。对儿子不放心,但对女儿却是一千一万个放心,女儿再强,也不可能做国王,而儿子是储君,随时都可能成为九五之尊、天下共主。母仪有此成算,越发地倚重侍侯,公主成了她的办公秘书和私人智囊。

    “女儿呀,现在父王重病在身,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呢!他们时时在觊觎王位呀!”

    “母亲不必担忧,父王的心病,并不是绝症,尚可以转寰挽救。宫中的太医都是素食尸餐,没真本事。天下之大,奇人尽有,大可以传檄天下,遍访名医,只要有人能医好父王,女儿愿意屈身下嫁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――这,未免太不成体统了吧?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不成体统的,女儿不过是尽一份孝心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哪有公主随便许人的,一旦那些臭要饭的,治好了心病,那你不是要苦一辈子了?”

    “母亲放心,且顾目前,到时女儿自有良策。如今的当务之急,是医好父王的病,其它管不了这么多了。”

    (四)

    国王的“求医令”,遍布东西国的大小城市、穷乡僻壤、街巷阡陌。人们纷纷围聚在告示前,驻足观望。

    “国王得病了,国王得病了!”

    “国王也会得病吗?”

    “笑话,国王吃饭吗?”

    “吃呀……”

    “人只要吃五谷杂粮、鱼肉果蔬,就要得病。”

    “王宫里那么多太医,还能治不好吗?”

    “笑话,太医是人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是人呀!”

    “是人就有治不了的病。”

    “依您之见?”

    “我们的国家,从京城出发,往四面八方走,人一年也走不到边。这么大的国家,加上四万万的子民,必定藏龙卧虎、奇人倍出到底还是王后娘娘圣明啊,把千金公主作为治好病的酬谢,这样一来,天下所有人,为了争做驸马爷,都被动员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国王这么多女儿,到底哪一个出来许亲啊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了吧,当然是正妻所生的侍侯公主。这位公主,‘其素若chūn梅绽雪,其洁若秋菊被霜,其静若松生空谷,其艳若霞映澄塘,其文若龙游曲沼,其神若月shè寒江’。啧!啧!真是没法说了。”

    人们听得如痴如醉、如疯如魔,总之那一晚回去,每个男人都梦到自己医好了国王的疯病,成为了堂堂驸马爷。美女入怀、千金入抱,要多美有多美。

    (五)

    每个女人,都盼望自己的白马王子,每个男人,都想娶白雪公主。侍侯贵为公主,又长得倾国倾城,有了她作为筹码,整个天下都跃跃yù试,sāo动不安起来。

    “人有**,是人的骄傲,也是人的悲哀。健康的时候,但觉全身如新购机车,一打上火,尾部哒哒吐出青烟,两腿一夹,飞驰而去,何等机灵,何等豪情!一旦机车出了毛病,骑不动还要推着走,那就尴尬透顶!人之**,一旦交给医生,可谓一堆废铁,随由人家去敲打蹂躏了。”

    我叫冯渊――一名江湖郎中,屈沉下潦,悲苦度rì。圣贤说:“不为良相,便为良医”,我年少时醉心功名、辗转考场,但就是久试不第,连个秀才也没考上,胡子一大把了,还是个“童生”。所谓童生也者,就是一个没有文凭的白丁。清平世界,荡荡乾坤,有钱的就是大爷,没钱的就是孙子,有钱就能买来整个世界,没钱就是活受罪。朝堂上张挂着,“却揽万山归掌中,不流滴水到人间”的对临,横批是“无天rì处”。官府近水楼台先得月,民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,像我辈没甚本事、没门路,只能医得个头疼脑热、感冒咳嗽的,自然是一辈子窝囊受穷、不得发迹。

    (六)

    近段时间,外界轰传国王悬挂“招医榜”,用公主侍侯作为酬谢,不知是真是假,令人一头雾水。我总认为,这是朝廷拿我们穷人穷开心,哪有治得了病,就拿公主招婿的,这只有《西游记》和《封神演义》等神魔小说中有。

    不理它,我依旧rìrì夜夜奔走在乡曲闾巷,挎着个朱红sè的药箱,替人望闻问切、诊脉看病。这天,市区有一例急诊,我路过菜市场,看到人们里三层外三层,地在看白纸黑字的告示。我上前,分开众人,细细端详。

    “现国王身染心病,久治不愈。凡民间有jīng通歧黄之术者,不问贵贱贫富,只要能药到病除,立马赏黄金万两,并下嫁公主为妻。”

    我的心里翻江倒海、激荡汹涌,国王的病,只要能医治,就可以财sè兼收,何乐而不为呢?虽然自己不一定能治好病,但富贵需向险中求,要想人前风光,就得人后受罪。

    (七)

    “归而谋诸妇。”当我把这番想法,告诉糟糠之妻“菜花”时,她咧着嘴,露出一口黄澄澄的牙说:

    “美的你!就你这三脚猫的医术,能治得了国王的病?人家太医都束手,你还能玩出花来?”

    “菜花,像我这样走江湖的郎中,如果不去试一试,什么时候能够翻身?”

    “翻身,翻身,你该不会是垂涎人家公主了吧?”

    “我――我――我发誓,决无此事!”

    “天鹅肉,是你这种癞蛤蟆吃的吗?你吃得着吗?也不撒泡尿照照,自己什么模样,真是猪八戒想娶仙女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是奔万两黄金去的嘛,哪里想娶什么公主!反正现在这样,人不人鬼不鬼的rì子,我是过够了,不如铤而走险。医得好是黄金万两,医不好,杀头坐牢,我冯渊一人承担,决不拖家带口、连累他人……”

    一番长长的争论和辩说后,口沸目赤、喉咙冒烟的我,总算说服了菜花,让我千里北上京城,为国王治病去。

    卖掉了家里,留待过年宰杀的两口瘦猪,又求爷爷告nǎinǎi地借贷亲友,再当掉菜花的嫁妆――一枚金簪,我总算凑足了远赴京城的路费――十一两五分三钱银子。

    一路逶迤走来,说不得车马劳顿、风刀霜剑之苦,但是一个强烈的、改变命运的念头,催促我不断赶路!赶路!

    终于来到了天下之中的京都,但见“金明池上三chūn柳,小苑城边四季花。十万里鱼龙变化之乡,四百座军州辐辏之地。霭霭祥云笼紫阁,融融瑞气照楼台。”

    我一路贪看不已,但是重任在肩,不由得加快了步伐,走向紫禁城。一路问询,经人指点,我终于走到了皇宫外。一座几十米高的辉煌阊阖门外,站立着数十个顶梁靠柱、持刀仗剑的金甲神人一见这阵仗,我心里发飘发虚,逡巡不敢进去。但转念一想,“咱是给国王来治病的,是他有求于咱,而不是咱有求于他呢!有什么敢不敢的,迈步就是,难道他们还把咱吃了?”

    “站住!干什么的?没头没脑地乱闯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我……我是给国王来治病的。”

    “治病的――有介绍信吗?”

    “还……还要介绍信啊?”

    “废话,没有当地zhèng fǔ的介绍信,谁知道你是真是假啊,要是把国王治坏了,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我走得急,忘了开介绍信。我可是三代祖传的良医啊,医术高超、为人方良,人们都你我是‘华佗再世’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华佗、鸟佗的,每个瞧病的,不都说自己是扁鹊、华佗,我还是黄帝、歧伯呢!”

    眼见得,到了天子脚下,却进不了这道门,你说我有多郁闷!走过路过,不可错过,我孤注一掷,拿出裤兜里的最后一两五分三钱银子(原本打算用来住宿吃饭的),双手高擎,进贡给门卫。

    “官人,您看,我就这么点了,您给方便方便。”

    “嘻嘻,嘻嘻,就这么点银子,只够塞牙缝的,老子还看不上眼呢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是啊,您们是天子脚下的非凡人物,什么真金白银没见过啊。俺是乡野小民,草芥一样的,除了这些,实在没有了――要不,您搜!您搜!”我撩起衣服说。

    “去――去――去,谁耐烦搜你。进去吧,进去吧,先报个到,登个记。”

    (八)

    迈进了紫禁城的第一道关卡,我总算进入了天子理政、生活的皇宫。只见:“祥云笼凤阙,瑞霭罩龙楼。正阳门径通黄道,长朝殿端拱紫垣。墙涂椒粉,丝丝绿柳飞甍;殿绕栏杆,簇簇紫花迎步辇。恍疑身在蓬莱岛,仿佛神游兜率天。”

    皇家的富贵气派,与民间真是天上地下,恍如隔世。假如能够跟国王攀上亲戚,成为驸马爷,那不是要多风光,有多风光,要多享受,有多享受吗!

    在大门的左侧,有一幢木结构的平房,相比于金碧辉煌的皇宫,黯然失sè。这就是报到的地方,我推开虚掩的房门进去,“哇!”一屋子满满当当的人。都是碧眼重瞳,虬髯过腹,头戴方巾,身背青囊,一副医生打扮。“传家艺术无人敌,妙手回天真神力。回生起死妙难言,拯惫扶危更多益。”

    这些人都是从四面八方,进京来给国王治病的,粗粗一看,不下百人。意识到,自己将来有这么多竞争对手,我不免齿冷体寒,心里七上八下的。况且,按报到顺序,我排92位,前面许多都是大名鼎鼎的江湖名医,有盖着大红印章的各级zhèng fǔ推荐信、介绍信。一个一个轮下来,轮到我,恐怕国王不是被他们治好了,就是被他们治死了,这还有我什么事呀!

    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像掉进了冰窟窿,原本饱胀的激情,像汔球被扎破一样――泻了!这时,我不免自怨自艾起来,当初就应该听菜花的话,不该头脑发热,上京揭黄榜,给国王治病。这都是荒诞不经的神鬼小说,看多了给害的。十一两五分三钱碎银子,可是倾举家之力,连皇帝的面还没见着,就给花了个涓滴不剩,这年节还怎么过呀?两手空空,我该怎么回去呀,只能讨饭了。即使回到了老家,一事无成,那还不成为村人的笑话,菜花该有多少数落……

    (九)

    一门子官司,思前想后,总觉得这一趟来得冤枉。但不幸之中的万幸是,登记后“内务府”负责食宿,我终于可以不用露宿街头,好歹有了三餐一宿。席地而卧,餐餐啃冷馒头就清水,这样的rì子,一过就是十六天。眼见得,一位位登记在案的医生,被太监领走,上“养心殿”给国王瞧病,许多人治不好病反添病,被在“午门”腰斩了。幸运的人被草草打发回家。每rì听闻这样的音讯,我惶惶不可终rì,感到火燎屁股。自己当初太天真了,以为治不好病就回家,现在看来,要全身而退,也是难事。

    “怎么办呢?该怎么办呢?”我生了潜逃的念头,但进这道门困难,要出这道门更难――难如登天。门口的jǐng卫,三班倒地守卫着,除了领有“特别通行证”的人可以出入外,其他闲人,一概不得出入。

    “也许自己将被作为处决犯,走出这道门了”。一想到此,我不禁头皮发麻,麻杆似的双腿,不由自主地抽搐。

    既然退出不得,那么只有硬着头皮硬上了。国王的疯病,连太医和民间神医也治不得,看来定不是人参、元胡、西洋参、白术、云苓、白芍、归身、阿胶、川芎、延胡索、黄芪等名贵中药,所能疗治的。只能剑走偏峰,出奇制胜,好在我冯家祖上虽然清贫微贱,但却有一样人所不知的传家宝――竹笛。当今世界,没有一个人见过这种乐器,人们熟悉的只是编钟、琵琶、古琴、钹、磬、铙、二胡、京胡、柳琴等乐器。而用竹子做乐器,是世人所不知的。我祖父聪明过人,几经钻研,用刀截下一段竹干,在上面挖出间隔均匀的一排孔(共七个),在第一个孔上,蒙上一层竹膜,作为共震器。然后在竹子顶端,挖一个小口作为吹气孔。当吹气入内时,双手六指按住六个孔,有规律地起伏开合,就能奏出天籁般的动人乐音。

    笛子吹动时,云彩为之停驻,歌唱的小鸟为之止息,游鱼为之上浮,花朵为之盛开,到于贵为万物灵长的人们,当然被摄魂勾魄、不能自已。

    (十)

    六个月零十四天后,终于轮到了自己,我为此又忧又喜,忧的是,这竹笛声能否抓住国王的魂魄,让他凝神静气地听我吹奏。喜的是,经过漫漫三个月的长途跋涉,六个月的苦苦等待,今天终于可以在国王和众臣面前,大显身手了。

    当我取出,那截枯黄黯淡如蛇的竹子时,所有人都笑倒了。

    “我活了大半辈子,见过的神医成千上万,从来没听说,有能用竹子治病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一定是个疯子,比国王更疯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!你竟敢诽谤圣上,拉出去砍了。”

    王后母仪不胜其怒,大发雷霆,近半年来,她实在被这群江湖游医,惹恼了,国王的病,不但不见好转,反而越治越坏。近来国王东来西往,更加疯疯癫癫、狂啸高吟、不辨东西了。人瘦得就像竹杆挑着件衣服,眼见得活不长了。

    远处传来一声鬼哭狼嚎,又一个冤魂向阎王爷去报到了。于是众人但以目视鼻,以鼻观心而已,一言不发,朝堂上只有空气的流动声,和人的喘气声、心跳声。

    国王坐在地板,两眼呆若木鸡,有时打个滚儿,有时“鲤鱼打挺”,有时唱个小曲儿,连带着自矜自夸。

    “听,听,我唱得多棒,够当歌星了吧?”

    “够了,够了,国王不当歌星,谁当歌星。”众臣连忙附和。

    “你们这么多人,都是来听朕唱歌的吗?”

    “是啊,是啊,主上的金玉之口一开,那真是穿云裂石,瑶池不二,紫府无双……”

    “国王,臣等洗耳恭听,洗耳恭听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,你们都听着,我要开口唱了。谁不仔细听,朕就砍谁脑袋……‘嚓、嚓、嚓’,见一个砍一个……通通杀掉,通通杀掉……”

    于是东来西往,又开始引吭高歌,不过别人唱歌是要钱,他唱歌是要命。众人为了项上人头,只得硬着头皮听下去。

    “吃一点,喝一点,乐一点,人生就是这‘老三点’……你的就是我的,我的还是我的……近水楼台先得月,八仙过海显神通……显呀,显呀,显神通……有钱就赚,啦啦啦,有利就图,啦啦啦,啦啦啦……有官就当,有官就当……人无千rì好,花无摘下红……”

    国王咿咿唔唔,口里像含着块石头,含糊不清地唱着。

    (十一)

    忽然,清风送来,一阵清虚缥缈、鞭辟入里、高出尘俗的声音。众人纷纷转头凝视,这声音就从那截毫不起眼的小小竹管发出来。听它令人有勘破尘世万象、神泉涤尘、天风驱雾之感,心灵得到安逸,就像平静的古水,不起一丝波澜。

    国王停止吟唱,掉转头直视我,和手里的竹笛,双眼焕发久违的神彩,如朗朗明星。东来西往狗般耸立耳朵,出神地聆听音乐。我吹奏了一曲“高山流水”,又吹奏一曲“晨间鸟鸣”、“清风明月”,“大江东入海”、“萧萧梧桐雨”(都是笛子曲目)……

    总之,那天我一口气吹奏了,十几首好曲,腮绑子撑坏了,酸麻不已,小腹憋得想尿尿,双手由于长时间空悬,颤抖不已,口里如火焚……但是所有这些不适和牺牲,都是值得的,一万个值得!东来西往终于从燥动不安、乱窜乱跳、神智迷狂,回复了宁静,平心静气地听我把曲子吹完。

    (十二)

    “乐者,天地之和也;礼者,天地之序也。和,故百物皆化;序,故群物皆别。”音乐可以动荡血脉,通流jīng神而和正心,可以导养神气,宣和情志。

    国王东来西往的疯癫病,在我笛声的调理、熏陶下,rì渐一rì地康复,他已能够认人和正常对话了。虽然有时还会失去理智、胡作非为,但只要我一摇动手指,吹响笛子,他就像狗般乖乖地伏下来,听我的乐曲。

    两个半月后,我终于鼓足勇气,向王后要求她兑现当初的承诺――万两黄金和与公主成婚。王后爽朗地答道:

    “这容易,这容易。要不我先让你见见侍侯公主。”

    “这正是小人――小人,求之不得的。若能见公主一面,真是三生有幸!”

    她脸上有光,眼里有火,仿佛太阳光芒万丈,晒得我眼饧骨软,就像融化般。我yù火焚身,不能自已,差点手舞足蹈、歌哭号啕起来。但好在强抑了冲动,总算躬行如仪,还没有太出格。

    “我迟早都是你的人了,何必太心急。”公主侍侯单独一个人,与我抵首晤谈。她仙袂乍飘、麝兰馥郁、环佩铿锵、靥笑chūn桃、云堆翠髻。

    “还没吃到口,谗得慌。”

    “瞧你这德必xìng,碗里的肉,是你的,迟早是你的,不该你的,永远不是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若能得公主为妻,小生赴汤蹈火,万死不辞。”

    “我又没让你死,何必赌咒发誓的。”

    公主用纤纤兰花指,狠狠点了我的额角一下,顿时我全身如过电般,惊悸颤抖。

    与东西国的绝sè丽人**,真是心cháo澎湃、惊心动魄。我冯渊科场失意,一生清苦,从没想过会有缘,与堂堂公主结成夫妻。何况这是怎样一个蹁跹袅娜、倾国倾城的丽人啊!就算让我为她死一千次一万次,我也心甘情愿。

    在我来说,只要能成为驸马爷,那么黄金万两也不在话下了,相比于“sè”,“财”往往显得无关紧要。

    有一回,侍侯静静聆听,我吹奏一曲《凤求鸾》,她拿过笛子,细细地把玩。

    “冯郎,你教我吹笛子吧,只要教会了我,我就立马嫁给你。”

    “一言为定!永不改悔!”

    “一言为定,说话算话。”

    我久盼的幸福时刻,终于有了一个准期,为了香玉满怀、游龙戏凤,我自然使出浑身解数,尽心尽力、毫无保留地,把吹奏笛子的技巧、决窃、手法、运气法,尽相传授给侍侯。此时此刻,我完全尽忘了冯家,“竹笛吹奏技术绝不外传”的祖训,就算作为不肖子,被开除出宗族,我也认了。有什么比娶公主更重要呢!

    公主真是冰雪聪明,一点就通,短短十七天,她就基本学会了――吹奏竹笛的技术。每逢父王再犯病,公主已能取代我,吹曲安稳他的情绪了。

    (十三)

    苦苦期盼、追索的没有到来,我确被推上了断头台,罪名是莫须有的“欺君罔上”。我万万想不到,自己彻底治好了“疯子国王”的病,却让“国王疯子”杀了。此时此刻,娇妻菜花的嘱托言犹在耳,“人生在世莫强求”。本人正是因为念恋美sè和黄金,结果两手空空,枉送了卿卿xìng命,还可惜了那十一两五分三钱银子!(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当)

    我上书请求国王,念在小可治愈了他的心病,容我自行断。但国王说:

    “像你这样,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――屑小之徒,不杀不足以jǐng示后世。”

    对此,我还有什么话说,只能引颈就戮,慷慨赴死。

    行刑前,赤rì当空,霞光万丈,万人围观,简直就像观摩,一年一度的朝廷盛典。一想到身如草芥般的自己,能闹腾这么大动静,也算不虚此“死”了!冯渊的死,成就了国王和民众的盛典,他将青史留名(不管是褒名,还是骂名)。

    离砍头,还有半柱香的时间,我最后取出竹笛,吹奏了一曲《高山流水》,这首曲是我唯一没有传授给公主的,因为难度太大,打算把它放最后,在第十八天教她。但万万没想到,大病初愈,国王却已决定下手了。病好“杀”太医,这样也好,我总算为我们冯家祖宗,留了点情面,没有把祖传绝技,尽相授人。

    一曲已完,rì上三竿,我淡定地说道:

    “《高山流水》从此绝矣。”

    像对众人说的,也像是对自己说的。

    徐刚

    浙江省东阳市东岘新村21幢01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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